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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90章 戳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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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90章 戳破

夜晚朔風蕭瑟,彌生的心比西伯利亞的寒風還要涼。

別人怎麽想的他不知道,他此刻只想連夜背著書包換個地球生活。

彌生一向痛恨死亡重生,這一瞬間竟然生出了“重開吧,人間不值得”的悲痛想法。

他非常勉強地扯了扯嘴角,想用笑掩飾殤,但——

笑不出來,是真的笑不出來。

在這萬籟俱靜的死亡寧靜時刻,第一個有反應的人是武田川吉。

“我是東京警視廳警備部的武田警部,現在接管現場,再次命令所有人把武器放下,抱頭蹲下!不想被誤傷或自認為立場在我方的人,你最好用行動向我表達善意。”

怒到極點,武田川吉反而徹底冷靜了下來。他強勢接管了在場的指揮權,用不容置喙的語氣命令道:

“三秒後,如果有人不服從命令,我將視為對警方的挑釁並武力制服。”

所有人懵了。

事前告知完畢,武田川吉開始倒數。

“三!”

眾人目標明確,齊刷刷或隱晦或直白地朝黑發少年投去詢問的視線。

武田川吉的聲音更冷了。

“二!”

久野彌生頭皮發麻,跟被叼住後頸皮的小貓崽子一樣,不做他想,背靠著衣櫥火速蹲下,乖巧得一批。

這一動作仿佛是某個指令。

“一!”

保鏢隊長率先把槍放下——很有心機地放在觸手可及的位置,以防萬一——緊接著抱頭蹲下。

他的隊員們一個接一個蹲在隊長身邊,因為體格健碩,跟大蘿蔔似的。

沙利葉咂了咂舌,自己照做就算了,反手摁著五條悟往下。

五條悟自然是不從的,但沙利葉為了讓他順從彌生——的叔叔——的指令,竟然用術式陰了他一把。

沙利葉用【邪眼】限制了五條悟的行動,五條悟沒見過他的術式,猝不及防之下被控了0.35秒,緊接著就被一把拽蹲下了。

五條悟:“……”

想討好心上人也不必這麽拼吧。

底牌都掀了,這招可是只能對他用一次的。

三秒倒數結束,在場的人——除了武田川吉——其他都老實蹲好了。

就連他平時視若親子的久野彌生,都沒有例外。

“……很好。”

武田川吉深吸了一口氣。他動了動身體,垂下槍口,回頭用覆雜的表情盯著黑發少年看了幾秒。

他沒瞎,這些人是因為什麽、因為誰才聽話,他看得一清二楚。

彌生被盯得頭皮發麻,腳趾扣地。

“彌生。”武田平靜道。

彌生緩緩擡頭,脊背冷汗直冒,面上還要強撐著不露端倪,墨瞳中的迷惘震驚恐懼都毫不作偽——當然不作偽,彌生確實是被嚇到心跳加速,只不過受驚的因素非常覆雜。

“是,叔叔。”彌生小聲應道:“我在。”

武田川吉仔細端詳少年的表情,語氣平靜到聽不出情緒,問道:“彌生,對面的那兩個入室搶劫犯和猥褻犯,以及方才逃跑的同犯,這三人你認識麽?”

搶劫犯一號·五條悟:“……”

猥褻未遂者·沙利葉:“……”

而同犯·七海建人,毫不知情被按上了搶劫犯二號的頭銜,正在制服那些一擁而上試圖將家入硝子和吉野順平抓住的人。

事後還要打電話搖人,叫輔助監督過來。忽悠(安撫)民眾的後續工作一般都是輔助監督在做的。

總之,就是忙的很。

武田川吉問道:“認不認識?”

久野彌生瘋狂搖頭,眼神堅定地撇清關系:“我不認識他們!”

五條悟同情地看著沙利葉,可他低頭瞥見那堆亂七八糟的東西,又看了看少年煞白的小臉,欲言又止片刻,緩緩收起了同情。

不肯認沙利葉,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。

武田川吉問:“真的麽?我現在是以警察的身份在詢問你,提供假的口供是什麽下場,你很清楚吧?”

久野彌生:“……”

就剛剛的反應,瞞不住了。

彌生慢吞吞地說:“……是的,叔叔,我認識他。”

武田:“嗯,繼續。”

彌生指了指沙利葉:“那個人叫相原晴輝,我和朋友去川崎市玩的時候,路過一個教堂,認識了相原先生。”

“然後呢?”

“我們就是普通的朋友!可是我認識的相原先生,不是這個樣子的。他是一位很有禮貌的紳士,不會大半夜……偷偷爬我的窗戶。”

少年疑惑地喃喃道:“……還打扮成奇怪的樣子。”

五條悟壓不住上揚的嘴角。事已至此,他一切都懂了。

五條悟認為,事情的真相就是:久野彌生去了教會,偶遇了相原晴輝,結果被體內的惡魔看上了。

惡魔嘛,自我意識過剩,沒什麽自覺的人。估計早就想跑過來找久野彌生,只可惜被相原晴輝壓著。

好不容易有了自由,於是直接放飛,沒想到少年完全不知道沙利葉的存在。他一通騷操作,反而把少年嚇到了。

武田川吉轉過頭,緊緊盯著沙利葉和五條悟。

“窗”邊又跳進來一個少年。

“沙利葉老師,你們沒事……吧。”黑發少年急哄哄地沖進來,一擡頭就對上了武田川吉黑黝黝的槍口。

地上左前方一堆人,右邊兩個,右前方一個。

屋內烏泱泱地抱頭蹲著十來號人,此時紛紛擡起頭,朝他行註目禮。

吉野順平:?

五條悟朝他招招手:“這邊,這邊!”

雖然是示弱認輸的姿勢,但五條悟身上有著其他人都沒有的松弛感,笑容依舊很是燦爛。

武田川吉嘴角一抽,也不好抓紀律。

畢竟他就一個人,勢單力薄。

五條悟問:“你怎麽上來啦?七海他們現在什麽情況?”

吉野順平很是緊張地環視一周,快速道:“底下突然出現了一隊扛著槍的黑衣男人,不由分說就要抓走我和家入小姐。七海先生已經將他們制服了,現在在聯系伊地知先生。”

五條悟:“哦,那就等伊地知來吧。”

吉野順平:“可是,七海先生說他們還有狙擊手,擔心有變故,他不敢離開家入小姐身邊。於是讓我來報信。”

五條悟懂了,他探頭朝房間另一頭揚聲道:“可以讓你們的狙擊手停手嗎?唉,我懶得再跑一趟了。”

保鏢隊長用餘光小心翼翼地瞧著彌生的臉色。

久野彌生低著頭,眼觀鼻、鼻觀心,仿佛什麽都沒聽見。

隊長瞬間懂了,拿起對講機,剛要開口,對講機就被武田川吉一把奪走。

隊長差點條件反射跟武田動起手來,手臂都擡起來了,卻硬生生頓住了。

這是小先生的叔叔,也就是BOSS的叔叔。

他不能不敬的啊!

武田川吉冷笑一聲,把對講機扔進彌生懷裏。

彌生:“……叔叔?”

武田川吉淡淡道:“你來下令。”

久野彌生險些淚流滿面,要不要這麽果斷,怎麽真就一點編謊話的機會都不留給他。

武田川吉平靜道:“人命關天,還不快點。”

彌生:“……”

武田:“別裝了,他們都是你的人。當我看不出來?”

彌生:“…………”

哭了。

沙利葉,等著被關小黑屋吧你。

久野彌生抹了把臉,放棄掙紮。

他熟練摁響對講機,無需小隊長告知無線電頻道,飛快調頻。

“是我,我沒事,只是一場誤會。匯報傷亡情況……只有輕傷麽?那就好。所有人現在撤退,不要傷害無辜市民……不必,狙擊手也撤。”

在“滋滋”電流聲中,久野彌生快速交代完,乖巧擡頭:“叔叔,可以了。”

武田川吉幾乎以為自己認錯人了。

這個語氣沈穩,發號施令的人,是他還在讀高中的常年病弱的小侄子?

久野彌生把對講機還給保鏢:“你們也走吧。”

隊長猶豫:“可是……好吧,小先生,那我們在樓下的門口守著。”

危險分子尚未離開,即便彌生讓他走,隊長也是不敢徹底放心撤退的。

彌生微微頷首。

保鏢隊長便讓下屬撤到了一樓,他自己則拿著槍站在臥室門外的走廊上警戒。

武田川吉看在眼裏,疑慮更重。

就在此時,變故突生。

高大的金發男人像是承受不住痛苦,半跪著以手撐地,痛吟了一聲,汗珠不斷順著面頰滴落。

“老師!”順平驚慌喊道。

武田川吉眉頭緊鎖,快步走上前:“他怎麽了?是生病了麽?”

五條悟倏地起身,將他攔下。

“不要過去!相原晴輝正在和沙利葉爭奪身體。順平,過來,小心他失手殺了你。”

吉野順平知道輕重,退得稍微遠了點。

武田川吉滿頭都是問號,誰和誰“爭奪身體”?

緊接著,他看見了不可思議的一幕。

只見金發男人縮在月光無法照射的墻角裏,痛苦掙紮了一會兒,發間的龐大犄角逐漸變小,直至於無。

武田:??那不是發箍嗎!

犄角徹底消失後,金發男人擡起頭,汗津津的面龐上露出一個虛弱的溫和笑容。

“對不起,給大家添麻煩了。”

男人滿懷歉意地說道,被順平扶起來後,還低聲說了句“謝謝”。

氣質於之前截然不同。

武田:“???”

雙重人格?精神分裂?不是,可精神上的疾病會影響到身體構造,憑空多一個犄角也太違背常識了啊。

武田川吉突然回憶起方才陌生少年說的話——“已經聯系伊地知先生了”。

“你們要聯系的人是伊地知潔高嗎?”

五條悟:“是啊,你認識?”

武田川吉面色覆雜:“偶爾會有合作……這麽說,你們是咒術界的人?那什麽,咒術師?”

五條悟點點頭。

原來如此,難怪會憑空大變身。

武田川吉再度平靜下來,身為警部,又是接觸過橫濱的人,他多少知道一點世界的另一面。

武田問道:“所以這位相原先生是什麽情況?”

“他是咒靈受肉,就是一種特殊的詛咒形式。”五條悟說,“咒靈會附著在他的體內,借由他的身體重生。”

金發牧師補充道:“因為我個人曾經的信仰問題,咒靈在我這裏被喚作惡魔……請不用擔心,我已經將他壓制回了封印裏,只要不接觸月光,他就無法突破封印。”

武田川吉:“……”

別人是吸血鬼不能曬太陽,你是狼人不能見月亮?

彌生積極道:“用傘擋著會好一點,我去拿傘!”

說著,便一溜煙地跑出了房間。

在門口聽完全程的小隊長也很震驚,見彌生跑出來,火速迎上前。

話沒說一句,彌生就一個踉蹌,差點軟倒在地。

隊長眼疾手快扶住他,驚道:“小先生——”

武田川吉聽見了,快步走出來查看。

“怎麽了?”

少年回頭,訕笑著擺了擺手:“沒看清路,差點平地摔。沒事的。”

他推開隊長扶著他的手臂,腳步輕快地下樓:“叔叔我去拿傘哦!”

保鏢隊長以“我要跟著保護您”為理由,追了上去。

武田川吉看他們的背影,家長的直覺在叫囂著不對勁。

“武田先生!”

屋內,金發牧師刻意躲著月光,快步走出來。

武田川吉只好收回探究的視線,回過頭去。

看彌生跑得這麽快,嗓音也中氣十足的樣子,大概率是被嚇著了吧。等這些亂七八糟的人走完,他再慢慢問也不遲。

武田川吉看向金發牧師,語氣不是很好:“相原先生,你有什麽話想說嗎。”

金發牧師誠懇道歉:“真是對不起,這一切都是我的錯,我沒想到會被沙利葉鉆了空子。”

“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?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。”

“當然,當然。事情是這樣的……”

**

一樓。

隊長一把托住黑發少年,將他攙扶到沙發上。

他看出來少年並不想聲張,於是壓低音量,緊張地問道:“小先生,您哪裏不舒服?需要我喊醫生過來麽?”

久野彌生眼前一陣陣發黑,勉強揮了揮手。

“不用,低血糖而已。”他指了下客廳的餐邊櫃:“第三個櫃子裏好像有巧克力和糖果,你拿一點給我,再給我拿一罐可樂。”

隊長飛快照做。

彌生接過就是狂吃狂喝,等到把兩個巧克力和一罐可樂吃下肚,他才緩過來。

“呼……”

在此期間,隊長已經讓隊員拿來了一把純黑色的雨傘,詢問彌生:“先生,這個可以麽?”

彌生點點頭。

隊長:“由我送上去吧?”

彌生猶豫了一下,沒有再逞強。他把手裏剩下的巧克力和糖果隨手拿了一個禮袋裝起來,又指揮隊長去冰箱拿兩罐可樂放進去。

“傘交給相原先生,糖果交給五條先生——就是那個白頭發的,蒙著眼的男人。”

隊長沒有多問:“是!”

只不過,在上樓前,隊長似乎從耳麥裏聽見了什麽,立刻轉身跑回沙發旁。

他轉述道:“小先生,BOSS已經在安排航線了,馬上就從北美起飛回國。”

隊長遞出一個電話:“BOSS說聯系不上您,很擔心。”

彌生:“……”

他知道。

秋哥已經在識海裏戳他好久了,但彌生無法回應。水原秋在美國辦公,“跨洋電話”也是要耗精力的,平時還無所謂,現在實在分身乏術。

剛剛的情況也不適合打電話,何況他的手機這會兒估計在床底下吧?希望它還活著。

彌生認命地接過隊長手裏的電話。

希望哥哥不要太生氣。

隊長上樓後,按照彌生的吩咐行事。

黑傘還好說,這禮袋……

五條悟很是詫異,意有所指地問:“給我的?確認沒有送錯人?”

保鏢隊長篤定道:“就是給你的。小先生說了,白頭發、蒙著眼的那位。”

好吧,現場的確只有他符合特征。

五條悟好奇地撐開袋子一看,頓時挑了挑眉。

一堆高糖分的巧克力和糖果,還有含糖飲料。

他怎麽知道自己缺糖了?

“……這可真是一份大禮。多謝啦。”

五條悟撕開包裝,三兩下就當場吃得幹幹凈凈。糖分補充了能量消耗,讓他的大腦都舒緩了許多。

五條悟也是人。剛結束了咒靈祓除工作便馬不停蹄地連用瞬移趕回來,再加上無下限和六眼的維持都需要精力。

要不是為了節約體力,他今晚怎麽會跟沙利葉小學生打架,還被沙利葉輕而易舉地往下拽。

他急需補充能量,糖果就送到了他的面前。

可五條悟認為自己沒有露出半點破綻,尤其是在立場不明的敵人面前,他的偽裝更是天衣無縫,不會讓敵人看出自己有疲憊的蹤跡。

就連七海建人和家入硝子都沒有發現的事情,少年與他不過幾個照面就能一眼看破。明明不曾相識,卻隱約透露了幾分嫻熟與信任。

久野彌生為什麽會這麽了解他呢?

真是奇怪啊,他們之前難道見過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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